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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歷史學上,文字之使用是一個很重要的分野,文字使用前稱為史前時代,使用後才進入信史時代。我們琅琅上口的,幾千年以前的埃及文明、希臘文明、中國商朝、中國周朝等等,都屬於有文字記述的信史時代。


  我一直有個錯覺,只要運用文字,人類的活動都可以紀錄下來,並且傳之久遠。


  我必須大大矯正這種錯覺,文字的確是記述事情的有效工具,但記載的人多有主觀判斷,所記不盡然可信;更重要的,人類活動透過文字能記錄者極為少量,恐不及千萬分之一,我們藉著閱讀文字反觀過去,所得只是鳳毛麟角,距全貌遠矣。縱然如此,如果史料夠豐富,後人據以推演,絕對可以更接近全貌。


  開設「新化老街咖啡」,除了基於喜愛咖啡,另一個重要的用意是希望能為家鄉提供一個討論文史的場所。成立半年來,我們確實發揮了這樣的功能,一群文化志工經常進出店門,不拘型態,機動式的探討或求證新化故史。


  九月二十五日,星期日,下午,新化最熱心的文史工作者康文榮老師,邀請五位長者,在「新化老街咖啡」,攤開他多年蒐集的舊照片,請長者指認已經凋零的人物,再由確認了的人物去拼湊某時代的某事件。這個下午,收穫豐碩,甚至連新化有過飛機場的傳聞,都幾乎可以證實是日軍在山腳里所設立的簡易機場。


  看著這些人極力回憶、再三討論,我有三個感觸:


  第一:今天探索的,只不過是新化百年來的往事,在圖片輔佐和耆老追憶下,尚且這般模糊,那麼千年萬年的人類歷史呢?莫不是「挂一漏萬」?再細思史上留名人物,後人對於帝王和政治人物多半沒有正面評價,反而是文學家、藝術家、學者和思想家能得到後人景仰,尤其有作品流傳下來者,更能勾勒一個人的輪廓,客觀評論其成就。如王則修開塾授徒,並遺留數千詩作和部分書法,由今觀之,顯然比新化第一任街長梁道更具歷史份量。


  第二:這些人在咖啡店的活動是在蒐集史料,卻也是在寫歷史。有幸被追憶起的百年來人事物,透過文字記述,才有機會流傳千秋,否則便將如飛灰飄落塵土。我期盼這樣的活動可以經常舉辦,把更多的史料留寫下來。或許若干年後,後人也會為此記上一筆:2011年,某些人在「新化老街咖啡」口述新化歷史、辯證新化歷史。


  第三:「新化老街咖啡」開業將滿半年,檢討營運狀況,在文化貢獻方面有小成就,而在商業部分,我們失敗了,我們每個月都賠錢。其實要賺錢不難,就是增加營業項目和更改經營型態,而這偏離我們的初衷。我們原希望簡單的咖啡經營可以養活這個店,店生存下來,文史探討就有理想據點,而太太與我也可以撥出相當的時間參與志工。如果為了賺錢而犧牲文化工作,那跟一般商人何異?不如回到原點,把店收了,把要賠累的錢捐出去,把顧店的時間和氣力用來當個超級熱心的志工!


  我觀察新化鄉親與外來遊客在咖啡飲品的消費狀態,對「新化老街咖啡」是不樂觀的,縱使營收還有可能進步,估量幅度不會太大,差不多就是打平房租、水電和材料費,若要賺到工資並且攤提開設成本的折舊,那必須是目前營業額的三倍,不改變經營型態,絕無可能辦到。就商業考量,本店何去何從,態勢極明朗。


  我不是商人,也不是悲觀者,開店以來蒙受朋友鼎助,店內文藝氣息逐漸濃郁。此外,多位「文化傻瓜」的無私奉獻,對太太和我也產生極大的感召作用,基於此,我們會努力支撐。


  我們癡傻的盼望,原本僅只百歲的雪泥鴻爪,在我們的堅持和努力下,能多一些、再盡可能的多一些,有機會留傳到千秋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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