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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拙作「戰爭與和平」參加新化鎮楊逵文學紀念館第五屆徵文比賽,獲得社會組第三名。文章是在倉卒間趕出來的,如果能再多一天好好修潤,段落和文辭會更清晰。顯然自己的寫作能力不足,揮灑之間處處困頓,尚待勤勉練習。


  徵文題目為「以1.楊逵小說,2.歐威電影閱讀心得為創作方向,投稿者須以此概念構思發想,並可自訂題目。」以下是文章全貌:


 


戰爭與和平


  「戰爭時渴求和平,有了短暫和平更應謀求永久和平。」這是我粗淺涉獵楊逵先生作品,並觀看歐威先生主演的「壯志凌雲」電影之後,連結起來的感想。


  楊逵出生於1905年,幼年體弱多病,10歲才進入新化公學校就讀,1922年考入當時台灣學生就讀的台南州立二中(今台南一中),課餘廣泛閱讀外國文學家的著作。1925年進入日本大學專門部藝術科夜間部就讀,白天靠送報、當水泥工賺取學費與生活費。此時正值日本勞工運動和學生運動勃興之際,楊逵熱衷參與,曾因遊行活動而被捕入獄。1927年楊逵應台灣農民組合之邀回到台灣,參加台灣農民組合與台灣文化協會的全台巡迴演講活動,展開一連串反對日本殖民政府、反抗帝國主義之社會運動,其間結識葉陶,並於1929年結婚。1931年以後台灣社會運動遭逢嚴重挫敗,原本活躍的知識份子多數轉投入新文學運動,以文字寫作揭發台灣人民被欺壓剝削的不平等處境,楊逵作品尤其顯現這樣的特質,可以說,文藝創作便是楊逵從事社會運動的再延伸。這以他膾炙人口的「送報伕」和「鵝媽媽出嫁」兩篇小說最具代表性。


  「送報伕」寫於1932年,可說是楊逵第一部正式發表而結構完整的小說,敘述台灣青年「楊君」東渡日本半工半讀,在派報所找到工作,卻遭老闆欺壓與剝削,幾乎山窮水盡,幸有同事田中君相助,得以熬過困境。


  另一方面,楊君赴日之前,故鄉台灣在日本殖民政權發展糖業政策下,廉價收購農民土地,再由日本大資本家設立製糖會社,使得農民失去土地,淪為製糖會社的奴工,楊君的父親即在反抗中被拘禁刑罰,憂病致死。楊君離鄉後,妹妹病死、母親自殺身亡,自殺前遺書囑咐楊君,必須在「成功」之後始可返鄉。


  楊逵小說慣於描寫被壓迫階層的悲苦生活,卻不鼓勵毀滅式的暴力反擊,也不掉入無助絕望的深淵。送報伕小說的結局是,派報所的員工透過團結、不流血的抗爭,爭取到合理的工作條件;楊君隨後也滿懷希望踏上歸途,準備以社會運動方式,紓解台灣殖民地農工階層所蒙受的不平等境遇。


  「鵝媽媽出嫁」發表於1942年,正值日本戮力宣揚「大東亞共榮圈」。小說前段敘述主角(書上未表達名字)留學日本,認識另一位留學生林文欽,成為好朋友,林君家境富裕,研究「共榮經濟理念」,經常慷慨濟助主角。兩人先後返台,當再度相遇,林文欽已是家道中落。原來林文欽的父親也是一位善心的仕紳,由於無私捐輸而散盡錢財,瀕臨破產,債權公司王專員表示願意協助脫困,條件是林家女兒必須嫁他當姨太太,老先生迫於無奈,勉強應允,隨即病倒去世。林小姐固然免除嫁為偏室的窘境,然而全家依舊愁苦潦倒,五年後林文欽油盡燈枯,撒手歸天。


  「鵝媽媽出嫁」的後半段回到主角身上。主角種植花木營生,有一天附近醫院的日本籍院長前來購買苗木,商談的價格還算優渥,後來院長看到苗園內一隻母鵝很漂亮,想討來為家裡的公鵝配對,主角與孩子不願割愛,院長轉而揩油大量花木,將主角的利潤侵蝕殆盡。苗木交貨之後,主角到醫院領款,三番兩次受到刁難卻領不到貨款。經人指點才知道癥結在於母鵝,只要母鵝「嫁」入院長家,公鵝有了老婆,院長高興了,貨款便有著落,大家「共存共榮」,一片和樂。鵝媽媽出嫁了,主角如願領得貨款,卻等於白忙一場,所有利益歸於院長,而可憐的鵝家庭失去母鵝,天倫夢碎,陷入愁雲慘霧之中。


  依我看來,前段的林小姐就是後段的母鵝。在不對等環境下,無論母鵝出嫁或林小姐不出嫁,結局都是不可能與豪強共存共榮。這反映到時代背景,台灣歷經戰亂割據,沒有自由、缺乏民主,人民忍辱偷生,生命財產朝不保夕。所謂「共存」,只是淪為強權的奴工附庸,無尊嚴且無人權的苟活著;而「共榮」則是所有利益總共歸於專制政府所有。


  「送報伕」和「鵝媽媽出嫁」兩篇小說,都是楊逵在日據時期以日文發表,都有很高的文學成就,但更可貴的是字裡行間不忘啟迪台灣同胞的民主平等思想,鼓舞民眾捍衛自己的權益,以擺脫強權統治,謀求永久和平。


  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國民黨政府接收台灣,楊逵與多數台灣人民一樣,相信從此可以過著和平繁榮的好生活。卻不幸發生二二八事件,抗議行動與血腥鎮壓頻傳,本省人與外省人對立,楊逵伉儷未參與行動卻無端被捕,拘禁一百餘日。1949年1月楊逵發表「和平宣言」,建議國民黨政府釋放二二八事件中所逮捕的台灣民眾,並主張應以和平方式解決國共問題,避免大陸的國共戰爭波及台灣。此舉觸怒當時台灣省主席陳誠,遂遭軍法判刑並移送綠島監禁12年。


  今日我們細看「和平宣言」,每一個主張都是最基本的人權,所運用的字句亦均為熱誠懇切的善意。這樣正當的訴求換來12年牢災,足見戰亂環境下,任何人權理想都是不可得的。


  歐威是位優秀演員,雖然英年早逝,但他獨樹一格的造型和洗鍊演技,在台灣電影史上已經享有重要地位,對於這樣傑出的鄉親,我與多數人一般,很容易想起「秋決」這部金馬獎加持的電影。近日幸運得見「壯志凌雲」影碟,驚覺「壯志凌雲」存留在我腦中的光影,其實不比「秋決」少。


  「壯志凌雲」拍攝於1969年(民國58年),距今四十餘年,那時我就讀新化國中,十來歲的男孩子對於戰爭類型尤其是空中作戰的漫畫與電影總是特別著迷,同時期還有美國、日本、韓國的空戰電影相繼放映,都是我們這群「追空族」少年不會輕易錯過的。我記得一位同學看了「壯志凌雲」後立志要成為飛行官,他也確實付諸行動努力圓夢,可惜後來體檢不及格,退而求其次報考空軍機械學校。


  「壯志凌雲」中,歐威(飾演俞維剛)與柯俊雄(飾演張麟)是官校飛行班的好同學,也是好同事,歐威擔任隊長,職務比較高;歐威個性沉穩敦厚,柯俊雄活潑開朗。有一天歐邀請柯參加表妹張美瑤(飾演孟心蘭)的音樂發表會,柯對張一見傾心,展開熱烈追求,其實歐與張本來是情侶,只是感情低調發展,柯未曾察覺,最後歐還是忍痛促成柯與張的愛情。電影的另一條軸線則描寫飛行員的訓練、出任務、空戰、救援和袍澤之情,以當時F104戰機的流線外型,配上特技表演,對於我們這群毛頭小孩,真是唬得如癡如醉。這部電影,我相信當時鼓舞了許多年輕人「從軍報國」,也適時提振了低迷的民心士氣。


  四十多年後,我不再是一個憧憬空戰中擊落敵機的純真少年。我成長了,我聽聞過戰爭的殘酷慘烈;更重要的,我養育過子女,孩子的身心傷痛總讓我感同身受,而戰爭是要流血死人的,戰場上的每一滴鮮血莫不來自人子,每一具僵冷身軀無不是父母曾經疼惜呵護的心頭肉!所以我厭惡戰爭,絕對反對戰爭!


  然而,我為何舉「壯志凌雲」空戰電影來書寫追求和平的心得呢?主要是這電影殘酷場景很少,更像是愛情文藝片,這樣「陽光」型的軍教片,讓我們對軍隊的印象不再那麼殺氣騰騰,而近來台灣的軍事戰略已脫離「反攻大陸」的侵略思維,改成捍衛疆土的守勢作為。也幸而五十多年來台灣維持著適當軍力,才能阻止中共渡海,才有機會發展經濟,也才獲得暫時的繁華和平。畢竟「止戈為武」,要避免戰爭,的確需要基本武力,而武力的最高境界卻是體現和平,不再動用干戈。


  1949年,新化人楊逵發表「和平宣言」,二十年後1969年,新化人歐威主演「壯志凌雲」。又四十年後的今日,我們紀念兩位傑出鄉親,心中想些什麼呢?以我來說,除了「新化人」以外,我想起了另一個交集,那就是「和平」。楊逵一生追求民主和平,歐威扮演保疆衛土的空中英雄,都對台灣的安定有所貢獻。然而目前台灣的安定並不穩固,我們期待人類文化更進步,思想更理性,能夠永遠和平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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