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nfa@新化老街咖啡

　　好幾天寒流，今天溫暖了起來。星期日，睡得晚晚，喝過早餐咖啡，陰鬱多時的心情稍稍緩解。

　　快過年了，好多人家已在大清掃，我仍抱持往昔歪理，認為過年同往常日子還不都是一樣，何必為了即將過年而辛勞？況且年假那麼多日，天天清閒，真閒不住了，大年初一起，天天都可以打掃，豈不輕鬆快活？

　　所以好幾年來，我家的年終掃除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規模，最簡單的就是把舊門聯撕下來，換貼一付新的，照樣可以過一年。

　　喝咖啡時，陽光自窗口照進來，放咖啡器具的矮桌上蒙著一層灰塵，看來非常礙眼，我罕見的勤勞，拿起桌布認真擦拭，心想：「也好，擦過這張桌子和咖啡器具，我今年的大掃除算是交代過了。」

　　這同時，太太為著要在冰箱中挪出更寬敞的空間而喃喃自語。其實這陣子因為吃食逐漸清簡，庫藏已經減少，但只要空間有點寬鬆，就會想讓它更寬鬆。我告訴太太：「冰箱裡不少過期食物，早可以丟了，當作是年終掃除吧，有一些都已經超過三年了，過去三年妳沒用它，再放三十年，妳也不會用的。」

　　「你不懂啦，至少我知道我擁有過這些東西！」太太立即反駁。

　　我大感意外。我們夫妻的外表，她秀麗出眾，我粗鄙庸俗，但高雅的她爽朗率直，拙劣的我常為小事強說愁。今天她竟脫口說了這麼醉人的話！

　　「那這麼辦，要丟掉的食品，我幫妳拍照存檔，讓妳以後看著，知道擁有過這些東西，正是所謂『只要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我開始愁言愁語。

　　「你少發神經啦。」她把我喚回現實，早晨咖啡的劑量顯然不夠，陶醉的話才開始，瞬間煙消雲散。

　　急忙拿幾樣要放棄的物品拍下照片。

　　只要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是啊，這不僅是男女戀情中悲壯的誓言，人之於世間，不也如此嗎？

　　圖中燕窩罐頭，是多年前太太公司聚餐帶回來的，我媽媽吃過兩灌，再沒有人動用；醃漬鳳梨，是朋友送的，醃漬失敗，太鹹了，朋友早說可以倒掉，太太一直捨不得，但今天仍須忍痛清理；中間那個塑膠瓶，裝的是焦糖漿，做焦糖瑪琪朵的時候用來調味和裝飾，這一瓶，我運用不超過五次。

　　我是怎樣的緣由來到世間？我的功能何在？我貢獻了什麼？怎樣的景況下我將會被淘汰？

　　我的親人和朋友（甚至是這個世界），現在擁有我，短暫的，不會天長地久，有一天我會像照片中的食品，因過期或失去了價值而被掃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