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nfa@新化老街咖啡

　　半夜不是半夜，是今晨四點鐘，睡眠酣沉。

　　一聲鑼也非鑼聲，是放在床鋪與牆壁貼合處，冷氣機正下方，用來盛接冷氣機漏水的不鏽鋼材質電鍋內鍋，被太太踢下床鋪，所發出來的清脆巨響。

　　這聲響把我喚醒，我弄清楚怎麼回事以後，大可翻身繼續睡覺。但幾乎同時，我也記起這是父母親生前，我們曾經相約的信號，求助信號！

　　父母親年邁，行動逐漸艱困，幾年前便於一樓客廳後方簡單區隔一個空間，擺置雙人床，供雙親睡臥。有一次父親病況沉重，經過診治，暫時穩定，我不放心，在上樓睡眠之前，再三請託爸媽，如果病情有變化，一定要叫我，以便緊急尋醫。怕叫聲無法將我喚醒，我特別拿幾個金屬盆子放在爸媽的枕頭邊，只需把盆子丟到地上，清脆聲響傳到樓上應該可以讓我驚醒，一個不行，就丟第二個……。

　　爸爸六年多以前去世了，次年媽媽有過重病，及至去年年底媽媽最後一次入院之前，我都沿用相同方法。

　　但是父母親疼惜我，從未拋擲任何一個盆子。

　　雙親已經逝去，這次聲響也非來自樓下，當然不會是緊急求助信號。然而自失怙以來，我太脆弱，經常沒頭沒腦的事情，就觸發我思念父母親，尤其想念媽媽，情到深處，眼淚便滾下來，半年來的淚水，不比童稚時期少，刻意壓抑都起不了作用，我甚至還懸念著他們的病症，不忍心他們病中的痛楚。

　　約定中的半夜鑼聲，當然不是好事，那代表父母親病況加劇，而縱使從未有過半夜鑼聲，他們仍不免相繼離去！

　　半夜一聲鑼，不必附會神靈，卻忍不住想問，天堂存在嗎？爸爸媽媽你們在那裡，可曾想起我們？曾經叫喚過我嗎？